門徒

　　鄭海嘯
　　啟功先生說自己用太好的筆、名貴的紙，反而寫不好。所以他更喜歡用普通的紙，很便宜的筆。面對佳紙名筆，就會刻意求工，效果卻往往難如人願。佳妙的藝術作品，常常是不期工而工的。
　　19世紀評論家貝吉特論瑪麗·蒙太古夫人的信札，實在是說得太好了!他說，“無論寫哪一體的文章都要先思考一下”，“另一方面，思考太過卻又不利於行文的流暢”。“寫時用意太過，一封信讀起來就吃力，會變成好句的堆砌，每一句讀來都好，但全篇缺乏生氣”。而蒙太古夫人“以生動而恰到好處的文字來說她想說的話，但避免過分求好，她文字是精煉的，但不吃力。”原來，文章之道也是這樣，要“先思考一下”，但不要刻意求工。
　　聯想到教育子女，似乎也是如此。身為父母，誰不“望子成龍”、“望女成鳳”呢?但是如果“刻意求工”，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給予他過分的關愛，結果可能適得其反。也許他長大後“成功”了，進入所謂的“精英階層”，但他可能並不快樂，甚至有重大的心理問題，是自私鬼，是易碎品，屆時你情何以堪?
　　再想想自己的人生道路。人生的每一步當然都需要努力，但如果用力太過，卻可能會變成魔鬼。看看現在每天都在上演的反腐大戲，那些栽倒的人似乎都有“用力太過”的問題。
　　為什麼刻意求工會不大好呢?我覺得人應有謙卑之心。最好的東西往往不是人力所能及的，需要造物的恩寵。“妙手偶得”，“妙”是人力，“偶”即是造化。我們要努力練就“妙手”，然後期待“偶”的光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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